一个民族愈深刻地感受其内在经验，其生命力就愈强旺。“民族”不是“几亿、几亿”，而是最为精粹的性格，无论它是属于形体或灵魂。事实真相是在民族中展现自我的一方面是“血液”，另一方面是覆盖于血液上的土地的力量。一个民族今后有否发展取决于它打破自身的程度。“你们为传统而骄傲，也将为它而哭泣”。
在这个只有成就才是事实的社会中，真理、正义只有靠其气质中糅合了荣誉、责任、训练和决心的活生生的示范者才能从生命之流中唤醒出来。
生命的精神历程，向来是上下流动的。低处的向高处升华，高处的向低处倾注。于是，最高的神圣存在变容为可视、可听、可感的真切形象，而贯注到大地的血脉之中，使长久生硬僵冷的世界和原本蒙昧盲目的生命充满了活泼的生机。
——节自《丁方文集》
这是一段忧伤而悲壮、沉重而引以为荣的历史，这也是病苦的命运悲剧笼罩卫一欧与众不同的生命之黯然肇始。
年11月，卫一欧大三前半学期。
翻开“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史册，年11月，卫一欧获得“CCTV杯”分区决赛——山西省二等奖。
然而，就是这次比赛、就是这个二等奖，赋予了卫一欧超越一等奖的崇高声誉，使得所有山西省的参赛选手和辅导老师、大赛的评委、尤其是这一届大赛评审委员会主任——对于卫一欧甚为叹服，深表敬意。
第一轮比赛程序是：3分钟个人演讲，正负限时5秒；超出3分钟时间之后5秒或距离3分钟时间不足5秒，皆视为犯规而被淘汰。抽签决定先后顺序。赛场大厅内，评委、参赛选手、参赛选手的辅导老师以及前来观摩的师生，人头攒动。
“下一位演讲的选手：山西师范大学——卫一欧”。
轮到卫一欧上场了，她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主席台，她平静地踏上圆形演讲台，毕恭毕敬地向台下的评委和观众90度鞠躬致意，然后，她慢慢地起身抬头，镇定轻松地放眼台下：整个赛场一片宁静，她的目光在评委之后的几排座椅停留片刻——那里坐着辅导老师、还有母亲；然后，她的目光迅速移向最后一排座椅的区域，虽然位于礼堂后面的光线暗淡难以分辨，但是卫一欧知道，父亲坐在那里。
“女士们，先生们……”卫一欧开始振动她特有的柔和、沉稳而略带细腻颗粒音质的声带，一串一串自然洒悦的“美音”英语音符，起承转合，节奏明悦，宛若从她喉头流出一首优美的颂歌……
“谢谢各位聆听。”卫一欧演讲完毕——电子显示牌：整整3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台下掌声四起。
第二轮赛程：选题问答。卫一欧的答辩自然也是“引人注目”——内容与形式完美结合。
接着，遵循“公开、公平、公正”的淘汰赛原则——选手分别抽签决定了次日的参赛顺序。
第一天赛事结束。
第二天，情况发生了。
进入赛场后，有关工作人员突然宣布：鉴于特殊情况，昨天选手抽签决定的上场的先后顺序取消，改为由评委重新指定选手的出场顺序；同时，先前排定“选题发挥”的比赛内容，改为“英语电影片段道白同步朗诵”，并且，朗诵内容由评委选定——简而言之：评委安排选手顺序，评委决定朗读内容。
事实显而易见，赛程已经被操控，比赛结果已经被“内定”。现场氛围顿时变得异常紧张，知情者“各怀心不是，尽在无言中”……
一决高下的时刻终于来临，比赛总算开始了。
匪夷所思的事实发生了——
在卫一欧之前、之后的选手，面对的电影画面的对白及其对应的英文字幕，几乎都是简单的“Yes”、“No”、“Verygood”之类极为初级的单词道白，最多也不过是一两句日常用语的对话内容，并且语速迟缓、间隔时间长。
然而，当主持人宣布“下一位上场的选手是：山西师范大学——卫一欧”、当卫一欧胜券在握踏上讲台、当大屏幕开始播放英语电影片段进行“预览”的时刻：
全场的参赛选手和观众惊讶了——
大屏幕上映现出：好莱坞的经典大片《飘》（乱世佳人）中，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一次募捐舞会上，一位长者作如下发言：
“女士们，先生们，有重要的消息、特大的喜讯——我们的勇士们又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李将军彻底打败了敌人，把北方的军队驱逐回弗吉尼亚北方去啦！现在，报告大家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就在今晚，我们中间有一位最勇敢的、穿越封锁线的人，他的船只冒着北方佬的枪林弹雨给我们运来了今天晚上大家穿的丝毛衣料。女士们，先生们，我说的这位不是别人，他就是我们的朋友、查尔斯顿的瑞德·巴特莱船长！”
以上这段影片，场景不停地转换，角色不间断地道白，但是，完全静音播放，只出现画面和英文字幕——要求卫一欧带着感情色彩、同步无误、准确准时地完成英语配音。
且不说是在“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全国辩论赛分区决赛场上，且不说身处只有一次机会、绝对不容些微闪失的擂台之上，且不说礼堂之内、讲台之下，评委、师生千百双眼睛聚焦评判……如此紧张的氛围、如此不公的际遇，姑且不论使用英语同步、绘声绘色的诵读，即便使用母语，突如其来的——要求满足如此饱含感情色彩、紧扣语速节奏、精确配合画面、丝毫不出差错的汉语标准口音的同步配音，也是需要相当的功夫的。
事实明摆着，赛题不公正。
终于，好莱坞经典大片《飘》（乱世佳人）的片段“预览”结束。主席台上的大屏幕关闭。周围顿时变得暗淡无光，只有那射向参赛选手的一束惨白的聚光灯照耀在卫一欧的身上。
卫一欧身穿淡肉色无领毛呢西式礼服，衬托出她颀长的颈项，配一条湛蓝色针织紧身短裙，更显出她高挑的身姿，清瘦白皙的面庞素颜无妆；双脚成丁字步站姿，双手握着无线麦克风；她仿佛一座汉白玉雕像，安静而稳定地伫立于主席台左侧三分之一的位置，时间似乎静止了……诺大的礼堂，数千的观众，突然变得如此寂静。
大屏幕右侧殷红的电子时钟，无情的变换显示着时光前行。
这时，正中央的大屏幕再次点亮——舞台之上，卫一欧茕茕自立，孑然一身；舞台之下，众生瞩目，庄严肃穆。
如此大的赛事突变，如此大的赛题差异。参赛选手、评委，尤其是卫一欧的辅导老师韩文，以及台下的观众都为之捏着一把汗！
但见卫一欧，依然如故，安之若泰。她从注视大屏幕的体位转过身来，面对观众席，躬身90度，向台下评委和全体观众鞠躬致礼；然后，亭亭玉立，平滑智慧的天庭，散发着青春的光芒。她，从容不迫地轻轻抬起手臂向后理一理由于深度鞠躬所飘落的发丝，向上推了一下眼镜，习惯而平静地环顾四周——
这是山西省历史最悠久、排名最高级、规模最宏大的综合学府，中国创办最早的三所国立大学之一的山西大学，这里是山西大学最具规模的礼堂；今天决赛，座无虚席——东道主本校和外校赶来观战的本科生、硕博研究生，甚至还有教师，济济一堂……
卫一欧知道，台下鳞次栉比地依序排座着所有的评委、各个参赛选手所属院校的带队老师和辅导老师，其中，当然有卫一欧自己的辅导老师韩文教授，还有中间排座的母亲和坐在最后面的父亲。
卫一欧豪情满怀，胸前的校徽熠熠闪耀；她泰然自若，平静地把麦克风举到嘴边，用中文发出指示：“可以开始了。”
观众屏住呼吸，拭目以待；评委正襟危坐，侧耳倾听。全场鸦雀无声——大屏幕上的画面无声地演绎着，大屏幕下面的字幕无声的跳跃着，此时此刻，只有卫一欧的英语之声，通过麦克风和扬声器，在美轮美奂的大礼堂内，在近乎凝滞的空气中，“明媚”悦耳、荡气回肠……
画面，蒙太奇切换；屏幕，完全静音播放；字幕，快速不断闪现……
众所周知，纵然专业配音演员，进行任何电影配音，都须要经过多少演练和准备工作，方可顺利完成。
没有任何配音练习背景、承负赛事不公的心理压力——人们看到，卫一欧，处变不惊，以令人瞠目结舌的、不是母语胜似母语的、声情并茂的语音语调、语态姿态，抑扬顿挫、贴合准确、优美流畅、分秒不差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圆满完成了这一段静音英语影片、英文字幕的同步英语配音朗诵。
这是年11月，卫一欧进入大三年级不久、刚刚迈入20岁不久。
全场的参赛选手和观众惊奇了——
片刻沉寂之后，满堂喝彩，掌声雷动，此起彼伏，经久不息……“这也太难了，不过这也太精彩了，如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还以为是‘老外’配音呢！”听着身旁学生的由衷赞美，坐在后排的父亲，悄然泪下……
时届大三的卫一欧，如此出类拔萃而令其他选手望其项背。赛题难度越高，卫一欧越显英豪。
至此，一直凝心屏息的父亲这才开始放松、才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因为当时撼动太深，父亲迄今记忆犹新。
赛程结束，颁奖开始。
“……二等奖获得者：山西师范大学——卫一欧。”
全场的参赛选手和观众惊愕了——
“啊？！”，“不会吧”，“不对了吧”……满场疑惑不解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倍加吃惊的事情，即将发生。事实，从此得到最高的权威印证——
卫一欧下榻的宾馆门前正在修路。在辅导老师韩文教授和母亲的陪护之下，迈着沉重的脚步，越过坎坷的道路，卫一欧安静的回到下榻宾馆的房间。从进入大赛会务报到的那一天，就开始天色阴沉，而此时，又下起了雨。十一月的山西省会太原市，秋风胁迫着秋雨，窗外一阵一阵寒意袭人，屋内三人默然相对无语……
“嘭、嘭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辅导老师开启房门——
“啊！”辅导老师、卫一欧和母亲三人不约而同怔住了，进门的人是：全省英语教育权威、本次大赛评委主任……
简单寒暄过后，评委主任上前一步，握住卫一欧的手说道：
“卫一欧同学，真抱歉，你非常非常优秀，委屈你了……但是，这次大赛是XX院校出资赞助的，还有一些其它情况，所以颁发给你‘二等奖’是不得已而为之，请你理解；最重要的是，没有想到山西师大半路冲出一匹黑马，出了你这样一位高手。真抱歉，卫一欧同学，欢迎你明年再来参赛。”
评委主任慈祥而真诚，亲临宾馆，登门致歉！这样的意外，使得沉浸于屈辱伤痛中的卫一欧、惊诧无语中的辅导老师韩文和不知所措的卫一欧母亲始料未及、受宠若惊、深为震动。
“他是山西省高校外语教学协会会长、高教系列专业技术职务评审及答辩委员会外语学科组组长，是泰斗级的人物啊！他的到来，他的道歉，虽然不能改变现实的不公正，但是已经足以证明卫一欧的专业水平对全体评委的震惊……”送走评委主任之后，韩文教授意味深长的说。
毫无疑问，在一次全国规模的省级分区决赛中，在赛程结束、颁奖完成之后的第一时间，评委主任代表全体评委，驾临参赛选手下榻之所，亲自道歉并恳请予以理解——谁说不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谁能不为评委主任的高风亮节由衷感动？谁又能否认不是意味着一种终极地肯定与彻底地修正？！
黄河翼邦，太行侧脉，山西师范大学就坐落在这华夏之尊的尧王帝都——山西省临汾市。
返回学校的归途，风驰电掣的列车上，面对忍辱负重、毫无怨言而沉默不语的卫一欧，辅导老师：
“卫一欧，你怎么能这样涵养安静啊，想哭就哭出来吧，不然你心里过于委屈……”
那年月，没有高铁。始终没有露面的卫一欧父亲购买了同一车次、不同车厢的卧铺火车票。列车即将进入隧道之际，车头一声撕裂长空的鸣笛，惊醒了沉思中的卫一欧父亲，遂尔发给女儿一条手机短信：“我不奢望公平，我只祈求安宁。”——这是卫一欧父亲的座右铭，始终悬挂于卧室的床头。
任何赛事，无论胜负，博弈的结果都将身心俱疲，更何况卫一欧遭受如此意外的不公之遇。卫一欧没有回复父亲的短信，她一定是上了卧铺睡着了，她那年轻而敏感的心、青涩而细腻的情怀一定很伤感……到达目的地下了火车，父亲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界面提示是卫一欧发来的。
父亲打开这条短信，才深度明白，年仅20岁的卫一欧是一个思想内涵、个人修养多么出色而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她谨言善思的性情，使得父母一贯肃然起敬而为之怦然心动——
“爸爸，不要为我担优。我清楚地知道：‘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物可以给你带来平静’（戴尔·卡耐基）”
大三学年结束的时候，卫一欧不断在高雅知识领域广征博取、博览深汲，专业范畴更是不舍昼夜、矻矻而肄，人格品操上善若水、厚德载物、独予无求，在全校、全省、全国多项英语专业演讲、辩论赛事中成就斐然，声名远播。
时光若白驹之过隙，历史演绎折服的敬意。
年11月，卫一欧大四前半学期，与前一年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历史，终于作出无可辩驳、令人心悦诚服的最高评判——
年11月“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山西赛区决赛，越过一等奖，直接授予卫一欧“山西省特等奖”！
这是“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山西赛区史无前例、第一次颁发的、第一份“特等奖”。
遂而，卫一欧与其他两位名列前茅的获奖者，代表山西省赴京参加全国总决赛，一见分晓。
继之，在“北外”（北京外国语大学），在“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半决赛”中，代表山西省一同赴京参赛的其他两名选手被接连淘汰，纷纷落榜，仅剩卫一欧一个人单枪匹马闯入全国“总决赛”；她愈战愈勇、勇往直前、屡战屡胜，斩获“优胜奖”，最终独揽赴京参赛选手中的山西省第一名；进而，各省顶尖高手再度一比高下，遴选精英；最后，卫一欧战绩显赫，进入中国英语辩论队。
也因此，卫一欧成为国际英语大专（大学专业）辩论赛——截止当年，中国辩论队中，山西省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入选队员。
历史，终于绽放胜利的笑靥。
这一幕一幕的往昔，在大赛评委主任亲临参赛选手住所向卫一欧握手致歉，并邀请她——“卫一欧同学，欢迎你明年再来参赛”的那一刻，已经成为一个鲜为人知的破例，已经被“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山西赛区的历史画卷永久定格而载入史册。
历史，将沉默而羞愧地铭记：“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山西赛区，曾经也有过一个“二等奖”颁发给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卫一欧，却然赋予卫一欧超越一等奖的崇高声誉；历史，将傲岸而辉煌地铭记：“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山西赛区，曾经诞生过一个“特等奖”颁发给山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卫一欧，同时赋予卫一欧超越专业之上的人格定义。
“我的朋友们哟！我们年轻的时候，日子是艰难的：我们甚至像忍受重病的折磨一般挨过了青年时代。这是我们出世的时代使然——一个内部衰退、分崩离析的时代。这个时代着意与青年人为敌。分崩离析，也就是说，不稳定状态乃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没有什么是扎实的，是以坚定的信仰为基础的；大家为明天而活着，因为后天令人怀疑，在我们行进的轨道上，一切都是不可靠的、危险的，而且，现在承载着我们的这块冰面，已经变得非常稀薄了，以致我们已预感到暖风消融冰雪的不祥气息，在我们行进过的地方，转眼之间已无人迹！”（尼采《重估一切价值的尝试·强力意志》）
“在我们行进过的地方，转眼之间已无人迹！”惟剩留在心头的记忆——远比辉煌更难以忘怀的忧伤。最终，这“辉煌的忧伤”，演化为无极的悲伤。
年秋高气爽的日子，卫一欧大三学年前半学期。就是这一时期，在奔赴“CCTV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的准备阶段，发生了一件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
为了走上演讲台时更加英姿挺拔，父母跟卫一欧提前一周去选购了一双带有三公分高跟的皮鞋，这是身高1.7米（甚至还高一点）的卫一欧第一次穿带有高跟的鞋子。第二天晚上，卫一欧说，觉得自己的右脚踝有点疼，似乎是有些肿痛……
“是不是穿高跟的鞋一开始不适应啊？”父母问道。
“不是吧，也许是那天上体育课跳交谊舞扭了一下脚吧。”卫一欧也觉得莫名其妙，说不出所以然……
卫一欧的脚踝肿痛原因未明，机体又发生多处神经疼痛，可是仍然难以得到医学检查的确诊，诸多似是而非的症候与“生化”检查结果不能吻合。
历经十几年专注地学习思考、切身体验，直到今天，卫一欧父母才逐渐“醒悟”：其实当时女儿的脚踝肿痛，只是卫一欧敏感的机体和脆弱的神经系统被病魔攻击而饱受罹患、优秀的生命走向无垠的病痛之伊始……
在与日俱增的关节肿痛、神经疼痛、求医寻诊无果而全家心境沉重的岁月中，卫一欧始终坚韧不拔、忍辱负重、自强不息、谦恭安静、勤学不辍——悦享着自己优秀的人格品质和专业成就，承载着昼夜不宁的病痛和“心苦”不堪——从无责怨、从不言弃，步履维艰地攀爬着人生的高度。
年岁末，作为山西省有史以来第一个、唯一的一个进入中国英语辩论队的选手——卫一欧豪迈自信地准备着翌年春暖花开时节奔赴国际英语大专（大学专业）辩论赛的战场，而在此之前首先要赴京参加中国英语辩论队的集训，并且马不停蹄地办理各种相关的出国手续。然而，有一种不言的隐忧不断袭上心头——卫一欧的身体病患难以明确诊断，时刻让父母忧心忡忡……
年7月，阳光明媚的暑假里，毕业季的莘莘学子心事重重，行色匆匆。卫一欧应邀留校任教已成定局。山西师范大学校长授权一位副校长找卫一欧谈话——留校相关的谈话内容结束之后：
“看你走路显得有些沉重，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没什么大病吧？”副校长关切地询问。
“没有啊，医院都看了，得不出明确的结论。这次暑假再继续检查吧。”卫一欧答曰。
“那么过硬的专业，可是为咱们学校争光添彩了。净顾了学习，怎么不把身体照顾好啊！”副校长满目慈祥，语重心长。
“嗯，谢谢校长关怀，我记住了。”卫一欧天性温良，感恩戴德。
事实上，曾经的这次几乎被遗忘的副校长跟卫一欧谈话细节，是最不应该被忽略而最应该引起卫一欧和父母高度重视的——这个时候，病魔像梦魇一般被无知掩盖而在卫一欧年轻卓越的机体内部悄然弥散；与此同时，被卫一欧如此年轻而如此辉煌的成就迷蒙了头脑的父亲，失却——对于女儿病况变化的冷静分析思考、对于女儿身体现状的理性认知判断、对于女儿独特而敏感之生命体质的深入缜密探研。渐然，当年的辉煌成为随后病患每况愈下的忧伤，乃至于最终成为难以言喻的悲痛……
“卫老师，是你们二位啊！”在校园等候副校长和卫一欧谈话的父母，突然听到有人呼唤卫一欧父亲，回头一看，有一个人，神情潇洒地正在从校园巨人广场穿行过来——
“噢，王老师，啊，不对——王院长！”卫一欧父亲迎上前与这位意外邂逅的友人握手：“好久不见，恭贺你啊，王院长！”
王院长——王云，博士，教授，曾经担任卫一欧父亲所在的一个课题组组长，守正不阿，年轻有为；时下正值被任命为“教育技术与传媒学院”院长。
“你们孩子那么出色啊！抽时间让卫一欧过来见我吧。”王云爱才惜贤地说道。显然，卫一欧出类拔萃的声名已经像花粉一样四处播散，不胫而走。
“这一阶段比较忙，过后让卫一欧去拜见王院长。”卫一欧父母认真地回应。
“你们在这里有事吗？”王云热心地问。
“卫一欧被校长叫去谈话了。我们去帮她拿派遣档案，可是学生处说找不到卫一欧的档案……”面对久违的课题组长，卫一欧父亲直言不讳。
“唔！这好办，走吧，我给你们去解决这个问题。”王云毫不犹豫领着卫一欧父母到学生处，顺利地拿到了档案。
王云先生古道热肠，卫一欧父母没齿不忘。
天酬仁义。如今，王云已经身为山西师范大学副校长。可是，当年的那一句：“你们孩子那么出色啊！抽时间让卫一欧过来见我吧。”——却然已经成为卫一欧父母心中深悲而此生不得兑现的遗憾……
任何理由——不是医药学专业、年轻无知无畏、性情奔放不羁……对于失去卓尔不群的女儿的父亲——都不足以作为借口，都不啻为万死莫赎的罪孽。
生命的神秘、生命的高级、生命的独特，如同生命的脆弱、生命的细腻、生命的奇异一样，包括遗传科学、生物科学、营养科学、生活及饮食细节在内的点点滴滴的机体自我警觉的反馈信息，只有自己才能深度、精度地体悟与感知，只有不断学研、深入思考才能醒悟。而这一切，卫一欧的父亲为自己的无知无能、为这迟到了六分之一世纪的“醒悟”，付出了万劫不复、虽生犹死的代价……
卫一欧，人格高度、知识精度、学养厚度的积淀和人生意义的求索总是走在前面；如今，她那缀满桂冠、难能可贵、青春芳华、高挑美丽的生命也“走”在人们的前面了。
辉煌的忧伤，幻灭为终极的悲怆，裹挟着卫一欧的父母——与时俱进地念想和卫一欧同书共读、彻夜卧谈、凌锋思辩、志趣相投的那些日子……也只有往昔那些和女儿一起成长的岁月，才使得父母的生命之河，在悲戚的梦夜与无言的苦昼，和着不断触景生情、睹物思人而不自觉渗出的泪水，汩汩地流向更加接近女儿之所在——远遁尘嚣、低头沉思、静心拷问而人迹罕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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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沉默之声——卫一欧的故事·引言
无言：沉默之声——卫一欧的故事·第一章·载誉地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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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转自：雅昌艺术网